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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人送别梨园榜样

  • 《龙凤呈祥》主要人物集中在龙家和凤家两个单亲家庭,龙叔和凤姨虽然是同门学厨的师兄妹却因为感情以及酱秘方上的争执不休而形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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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门第七代传人谭正岩手捧爷爷谭元寿遗像 摄影/本报记者 崔峻 家人送谭元寿最后一程 摄影/本报记者 王晓溪 一位戏迷举着谭元寿演出剧照 摄影/本报记者 王晓溪

现场

没有巨幅挽联和影像配乐,10月15日上午,京剧表演艺术家谭元寿遗体告别仪式在八宝山殡仪馆大礼堂举行。书法家欧阳中石题字:正宗一脉、大纛之家。蓝天野、尚长荣、马未都、刘长瑜、李幼斌、王珮瑜等众多文化界名人敬送了花圈。除谭家后人,叶少兰、赵葆秀、王蓉蓉、于魁智、李胜素、杜镇杰、胡文阁等艺术家专程赶来送别。

谭孝曾:父亲曾资助群众演员买电视机

谭门第六代传人谭孝曾近几日每天都会去为父亲守灵,作为家中老大,他在和父亲的喃喃自语中说得最多的是谭派的传承以及后辈间的和睦。

“今天有近千人来送家父,特别欣慰,这不仅是对父亲个人的敬意,也是对中国传统文化和京剧艺术的关切,我们作为谭家后人也从中感悟到父亲这一生平易踏实低调获得的尊敬。他老人家一辈子都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助别人,无论是传达室的工作人员,还是身边的各工种,他都一视同仁。以往每场演出完,他都会在演出费之外再单独感谢合作者,表达的是对同行的尊重。剧院第一次去香港演出,我父亲还曾资助群众演员买电视机。”

谭元寿去世两天后,谭正岩将在长安大戏院演出《许云峰》,家中出了丧事原本可以回戏,但谭孝曾鼓励儿子继续演出,后来那两场演出谭正岩不仅格外专注,甚至超常发挥,而戏迷也给予了超过以往的热烈掌声。演出结束后,谭孝曾一家三口上台谢幕,向观众、同台的演员以及乐队分别鞠躬,身体力行传承谭门“高调门唱戏、低调门做人”的家风。

谭正岩:爷爷常跟我讲戏比天大

谭门第七代传人谭正岩在爷爷去世后还在长安大戏院演出了现代京剧《许云峰》,“这是我人生很有意义的两天,不仅演出带有传承性质,爷爷的离世也让我有很大压力,这两天本应为爷爷尽孝守灵,但我坚信他如果能看到,也是希望我能完成演出。他常跟我讲戏比天大,要舍小家顾大家,这个大家就是观众。”

“这些年爷爷几乎每年都会因为肺部问题住院,而那段时间我因为演出多加上照顾孩子,家人没有告诉我爷爷住院的消息,后来得知爷爷昏迷的消息后,我去医院探望,没多久爷爷居然出院了。于是孩子满月那天,我带着孩子去和爷爷见面,见到第四代一直是他的心愿,爷爷高兴地和重孙合影。”谭正岩说。

刘侗:守正,也不要忘记创新

昨天,八宝山大礼堂门上高挂“沉痛悼念谭元寿同志”的横幅。在告别仪式前,北京京剧院院长刘侗接受北京青年报记者采访。

他说谭元寿先生在他心目中是一棵大树,他无私地奉献给京剧的表演事业、创作事业和教育事业,对京剧的剧目创新在当代做出了杰出的贡献。谭元寿先生在传统剧目上有着厚实积累。今后,要发扬谭先生身上宝贵的艺术精神,这个精神首先表现为对传统的敬畏。我们这代京剧艺术工作者要不断地挖掘和整理前辈留下的传统剧目。再有,他不光是继承,更重要的品质是不断创新,排演新的剧目。这鼓舞我们当代京剧人,守正,也不要忘记创新。

叶少兰:元寿大哥是我们的榜样

京剧表演艺术家、当今叶派掌门叶少兰和谭元寿合作了四十多年,演出了《龙凤呈祥》《四郎探母》《御碑亭》《凤还巢》等众多剧目。“谭家几代人对京剧以及民族文化贡献巨大,元寿大哥做人做艺更是我们的榜样。”

叶少兰说自己和谭元寿合作的剧目中,他认为最“得意”的是《群英会》和《打侄上坟》这两出老剧。

杜镇杰:他们一个个离去,很让人担忧

京剧名家杜镇杰专程来送谭元寿想到的是京剧的未来,“老先生一个个故去,我在两会上的提案也提到过,京剧是非遗,京剧界如何将这些老先生的艺术留下来。这些年我玩命学,身上也就只有不到100出戏,而谭元寿先生这样的大家身上都有几百出戏,他们一个个离去,很让人担忧。”

谭元寿还是杜镇杰“青研班”的导师,他的岳父马长礼也和谭元寿合作了半辈子。“前段时间排《许云峰》,我看孝曾大哥在椅子上就睡着了,才知道谭大爷又住院了,今年八月十五我还去探望了他。家学渊源深厚,他对传承比我们着急,每次见面总会问我最近在唱什么,还嘱我有机会带着正岩多演。谭门七代不仅是一部京剧史,这个家族非常值得人尊重。”

马未都:戏曲对中国文化滋养功不可没

收藏家马未都虽然生活中与谭元寿没有更多的交往,但他从50年前就开始看谭元寿的戏,那时他才十几岁。

“我们这代人都是看着现代戏接受京剧教育的,所以对《沙家浜》中谭元寿先生的表演和唱腔都特别熟悉。我也喜欢电影,知道中国第一部电影《定军山》就是由谭鑫培出演的,所以戏与电影是有着不解之缘的,戏曲对中国文化的普及和滋养功不可没。”马未都说。

文/本报记者 郭佳

文艺弹

今天,我们应该学习谭先生什么?

10月15日,近千人赶到八宝山送别谭元寿先生。作为一代京剧名家,作为一位跨越了旧中国、新中国成立初期和中国改革开放三个时代的京剧表演艺术家,谭元寿先生身上所具有的京剧精神,是值得后人所总结和学习的。他个人的艺术经历和艺术实践,对于我们未来的戏曲事业的发展具有强大的借鉴意义。

首先,我们要学习的就是谭元寿先生低调、务实、谦虚、谨慎的艺术作风和做人原则。

当下是一个四处出“大师”,遍地生“艺术家”的年代,稍微有些名气或者流量的演员,尤其是从事传统艺术工作的演员,特别容易就被外行“饭圈”或者写手、评论操控者冠之以“艺术大师”或者“著名表演艺术家”之名号,而这些演员也欣然受之,并洋洋自得。

但是谭元寿先生从来不喜别人这样称呼他,更不敢以这些虚名自居,他曾经说过,“父亲谭富英总教育我‘实至名归’,特别是京剧演员,排位、收入要实至名归,全要看台上能耐,台上见,实实在在到了那份儿上,自然而然地就归你了。”

虚心向前辈学习,积极提携后辈,关心年轻人的培养,著名丑角演员黄德华和著名戏曲教育家李文敏在接受笔者采访时便提到谭元寿先生首先是一位好人,“只有先做好人,才能演好戏。”

实际上,谭元寿先生的这种艺术作风和做人原则,既有京剧世家的家源祖训,也有传统戏班百余年流传,同样更有新中国新时代下的社会主义文化事业的培养。他的这种为人处世原则,恰恰是传统道德中的良性部分与新时代新精神的圆满融合,这正是今天我们在传承和发展传统文化艺术中所最重要的部分。因为我们发展一切传统艺术的目的,不仅仅是让它们活下来或者活得更好,而是最终能够让这些艺术中的艺术精神去丰富人、去净化人、去美化人,让传统文化精神得以发扬光大。

试想,如果我们的演员或者传统艺术从业者连传统文化精神都不具备,逐名追利,内不养外不修,把自己和艺术放进了“玻璃罩子”或者放进了“马戏园子”,最终顶多是把传统艺术的外壳呈现给观众,遗留给后世,但内在的人文精神已经荡然无存,这种只顾眼前沽名钓誉和流量,不顾未来发展大局的行为恐怕才是传统艺术最大的敌人。

其次,我们要学习谭元寿先生在艺术上以我为主、博采众长、紧跟时代步伐的艺术精神。

谭元寿先生出身谭门,以谭为主,融合余派,艺兼南北,文武昆乱不挡,更重要的是他能将传统与时代相结合,将“传统”用在“时代”上,从而以旧创新,以旧变新,以旧换新;反过来,他在排演时代剧时没有脱离传统戏曲规范,将“时代”建立在传统的基础上,从而以新见旧,以新乐旧,最后达到以新爱旧的效果。一个郭建光,背后是多少传统的底子,同时又有多少新的表演程式的塑造,足以说明问题。

反观今天,我们的一些从事传统艺术的工作者,要么把“流行”看作学戏的唯一标准,忽视自己的个人特点;要么把现代与传统完全割裂,把西方与东方完全割裂,东施效颦;要么对自己过高估计,忽视戏曲合理表达,乱改唱腔和程式,以丑为美,博取廉价掌声。

显然这样的艺术格局是无法承继传统艺术和传统文化的发展的。

最后,我们要具体地研修谭元寿先生遗留下来的剧目、唱腔和其他的艺术表演手段。

尽管谭元寿先生离去了,但幸运的是他门徒广泛,一代弟子和二代弟子遍布四海,且不受门派所限。同时,谭元寿先生也留下了许多的剧目和影像资料,这对于后人研修他的艺术,无论传统还是现代,都大有裨益。

其实就像戏曲名家杜镇杰所说,暮年的谭先生在排戏这件事上比杜镇杰自己都着急,原因很简单,对于暮年谭元寿来说时不我待,不能让这些传统的东西绝了后路。而纵观整个中国传统艺术领域,不仅仅是京剧一门,真正的老艺术家日渐稀少,不抓紧留存、挖掘和恢复他们的艺术成果,最终只会让伪艺术、伪传统、伪大师流行于世,让谎言借助流量肆意横行。

唯有守正与创新,方能拨开谎言与“唯流量”的迷雾,让富有中国文化内涵的人文精神在新时代里更放光芒。

文/本报记者 满羿

本组统筹/满羿 刘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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